迟早会来

安东尼奥,安东尼奥

你无法得到我,但我属于你。

在他生命一点点流过之后,有时候回头顾望,他长久地坐在某条河的源头岸侧,在葱苍的柳荫底下。他会想到在这几百年几千年里,是否曾经改变过的容颜与微笑,走过的人群早已熙攘,他唯一可以思念的仅有自己。不要把他视作那样挂着慈祥微笑的老人;他的目光依然是染透了夏日的冷然绿色,折过眼角眉梢的不是温柔而是骄傲:但那种骄傲在岁月里头被风化了,成了水面上一滩影子,阿童尼一样的少年侧脸,随着长夜流逝褪尽长庚。像王耀从前和他喝茶的时候,瓷杯沿搅碎的光似的。那时候王耀喜欢跟他说,说这茶泡开了,半夏了。他手指刮过瓷杯壁缘,使他想起永久同盟海岸线边上的阳光,沙滩,搁浅,还有安东尼奥的笑容,那是夏季的源头。他们的关系也像夏天和冬日一样由来已久,远到时间以前。他翻过几页诗,鼻腔里溢进的清薄不带尘埃。东方丝织的帘幕垂到脚下,沉重的阴影,玫瑰的尘埃与酒气,薄醉后倚着的肩胛,随动作颤动的流苏,带起一阵圣经里夹死的沉吟。他想念他,但并不回应他的爱情。他别过头躲避盛起来的天光。但这种爱情过于长久了,长久到他安于现状,不思悔未。他满足于回忆里头的黄金时代,陆地上啮食血与爱的时代,满足于常常隔了几百个日夜的一个对视,而他往往错过。他在深夜里长梦那双相似的绿色眼睛,又在醒来时不加犹豫地挂断每一个拨来的电话,任信箱里的信件溢出眼眶,被风撕毁。那么这就是了:这条线悬在空中,捕捉笑和冬日,唯独躲开夏天,是海天交界的唯一一条岸线。他偷偷地贴在他耳廓说,请你不要越过了,我没法得到你。他站起身,河水流过漫长的季节来到他身旁,莎乐美和阿童尼都已经死去,如今他孤身一人却有不尽然。安东尼奥。他咬了咬舌尖。你无法得到我。但我属于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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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古不曾栖仙神